说完太子便卷起书，拉着张怀忠往外走，边走还边埋怨：“快点！被你耽误得真要迟到了！”

张怀忠从十岁起就跟在太子身边，伺候太子的生活起居，二人虽名为主仆，但其实感情极好。加上张怀忠天资聪颖、博闻强记，在内书堂读书时，就已名震内庭；且凡太子曾经经手的文物典籍、批示过的奏折，全部娴熟于心，无人能出其右，所以早已成太子最得力的左右手，只要太子不被罢黜，宫中所有人都认为张怀忠被擢升为御前司礼太监，这个太监的最高职位，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太子与怀忠二人走出宫门，庭园内百花盛开，煞是好看；负责维护的太监、宫女，或是浇水、或是裁枝，甚是尽心尽力；显示宫内的管理似乎有条不紊；有遇太子者，均纷纷侧身行礼。

远处传来阵阵的擂鼓声，太子问：“甚么声音？”

张怀忠答：“禁卫军在演练，预防今晚陛下的寿宴有状况。”

太子自幼在长和宫长大，一切读过、写过、画过的书帖等尽藏于此，太子又念旧，经常想起以前的东西，就喜欢翻找出来，重新回味一番，以致各式各样的名画、字帖、史集、泥塑、雕刻等堆积如山，所以虽与太子妃成婚，却仍保持长和宫原有的格局布置，而将新房另设于永福宫。

永福宫就在长和宫旁边，二座宫殿原本并不相通，不过，因太子成婚需要，所以将两边的围墙打通，另辟一通道，虽不宽敞，但却也有曲径通幽之美，特别是二殿各有一株槐树，在此形成合抱之势，倒也象征太子与太子妃鹣鲽情深，寓意甚佳。

太子与张怀忠正准备踏上通往永福宫的小径，正好有一宫女自对面而来。

太子目光被槐树下闭目静坐、口中念念有词的僧人吸引，太子问：“这些僧人在树下为父皇祈福多久了？”

张怀忠答：“一个月了。秦王昨天又上折子，请求再延长一个月。”

二人一问一答行至宫女侧身处，宫女弯腰行礼。

太子又问：“哦！老师怎么说？”

张怀忠答：“首辅大人批了万万不可四个字。”

就在张怀忠说出万万不可四个字时，原本在一旁恭谨行礼的宫女，突然自袖中抽出一把短剑，以迅雷不急掩耳之速刺向太子心窝，出手之狠、力道之猛、方向之准、可说早已计划周详，就是要置太子于死地，不留丝毫余地。

槐树上的黄花随风飘落，张怀忠露出平时难见的惊恐表情，太子摀着胸口平静倒下。

这就是老天要给自己的最后结局吗？

老天既不是要自己继续活下去，然后屈辱地被废；也不是要自己再创我朝荣光；而就只是要自己在此幽径安静地死去，一事无成。

太子双眼凝视着天亮前夜色犹存的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