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知道,拿了这块院珏,你便要代表九郡的箫客们参战。”
白衣老头满是皱纹的脸上印刻着深深的执念,盯着凌散一字字说道。
凌散冷哼了一声,从这老头手中夺过玉珏,低头耳语:“九郡也真是奇怪,花如此大的价钱抢夺堕红莲精魄,一两年也就罢了,却是年年如此,寒门出生的学子们难道就真没机会?”
白衣老头愤怒的瞪了凌散一眼。
凌散仿若没有看见,退后半步,故意提高音量:“我听说巡城司总旗头,活了三百岁,散去修为全靠精魄续命,是不是真有此事?”
白衣老头眯了眯眼,不语,只从衣袖中拿出一个白玉锦囊。
凌散嘴角露出一抹笑容,瞳孔微微放大。
老头率先出手,一下扣住凌散手腕,哑着嗓子道:“不该问的别问,东西给你,事必须办成。”
“我猜对了?”
凌散大笑两声,拿过锦囊掂了掂,一刹转身已至殿门下。
白衣老头撕开喉咙,惊声吼道:“去招月山,到时自有人接应你,五百精魄比命重要!”
“是吗?”
凌散回头瞥了一眼,收敛笑容。
“洛九阴三的命,抵得上一百个巡城司总旗。”
凌散话音刚落,随之手掌一翻,掌心中多出一尾金属。
“你……”白衣老头瞪圆双目,但没有几两肉的脸上依然如死灰一般,神情间的巨大变化并不能给他整个人增添几分生气。
凌散将金属抛上高台。
“此乃伴生刀珀,惊蛰成刀时,部分铸造材料回流炉底,冷却成珀,能感刀意,老家伙你就等着瞧吧,我根本不需要任何人。”
凌散咧嘴冷笑,转身跨过门槛,却忽然被何物绊倒,重重的摔出门外。
“该!”
多年刀尖舔血的警惕,让凌散形成了一股肌肉记忆,以一种诡异的身法,从空中跃出一段距离,伸手摸向一侧的刀。
“噗!”
一把椅子被横着劈断,斜落在木质地板上。
“呼……”
凌散抹了把汗,盯着被风雪吹开的窗户愣神。
“又是梦。”
他喃喃自语,走过去关好窗户,心中空落落的走回木床,将刀放回身下,有气无力的仰躺着等待天亮。
……
一刻钟不到,凌散是这样觉得的,他感觉自己只在床上躺了片刻,再次睁眼时听见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寒漓只把房间的门开了一条缝,慢慢嵌了进来,将一只果盘和一碗白粥轻轻放在桌子上。
凌散满脸诧异的问:“楼下有很多吃的,你怎么就吃这些?”
寒漓鼓着腮帮子,想不通的撑着小脸。
“都好贵,有个叫什么东坡肘子的,就要一两银子。”
凌散端起桌上的粥喝了大半,好笑道:“如今早已不是吃臭咸鱼过日子的生活了,这里是五品客栈,你喝粥的习惯得改,吃冰糖燕窝一样能吃饱。”
寒漓拿起一颗葡萄,边嚼边发呆。
就这说话的功夫,凌散已经将粥喝完了。
“说好的,买一只音姣。”
出门时,寒漓又在凌散耳边提醒。
凌散不得已把此事重复了三遍,才说起院珏的事。
“我之前一直疏忽了,天门开启时只有拥有院珏的人才能进去,以前各大学院都会发,但毕竟过去这么多年,规则肯定变了。”
寒漓认真的说道:“昨夜那个怪人好像问我们抢到没,应该也会发的吧。”
凌散点点头,摸了摸兜里的一块金锭子。
“如果不行,只能买。”
……
两人朝天门所在方向走去,那是整个平原的中心,所谓天门,是由两个飘浮着的巨大圆环扣在一起,在云雾中朝相反方向转动。
也许是因为撒娇平原的天气,能见度很低,凌散并没有看到圆环中心的一页金纸。
金纸大有来头,据说是云汲山海大卷,十三自然天中最神秘的道书,由比蚀文更加复杂的云篆所写,辩识极其困难,传说来自山海之外的各种世界,仅仅一页金纸就蕴含了空间的奥秘。
《云笈七签》里如此描述:秘于诸天之上,藏于七宝之台,有道即见,无道即隐。
凌散当初得到《云笈七签》这本怪诞之书时,还以为是某位道人闲暇时的玩乐之作,写写名山秀水,勾画上品珍物,全是天方夜谭。
直到与洞天福地,弱木造化道果等物的特征一一吻合,凌散才知此书的珍贵之处。
像凌散所见到的金纸,在江箫九郡的飞鱼湾也有一页,同样是倒悬天下的入口,由云梦五院驻守,云梦五院虽不及水一方学院历史悠久,但却是天下院的附属学院。
寰宇秘境是整片倒悬天下的事情,似乎所有人都约定俗成般将守护这些金纸的事当成了一种责任。
这一点,凌散从来没想通过,倘若云汲山海大卷真是了不得的宝物,为何没人来抢。
两人就如此沿着一条通往平原中心的街道走了很久。
这些街道的布局似乎是个八卦的形状,往中心的尖顶建筑走的话,自是不担心迷路,但出去就不一定了。
凌散昨日进入平原之前,是注意到周边山脚没有任何城墙,可此时行步在街道,恍有种四面埋伏的危机感。
或许是周围人身上的戾气都极重,生人勿近。
“我刚才看到三条街道都排着这样长长的队伍,会不会在领院珏?”
寒漓凝望着前方拥挤的人潮,踮起脚尖,借着几乎不存在的身高优势往队伍的前头儿观望。
凌散眯眼打量了一圈街边的商铺招牌,低声说道:“赤街山河磬,能奏靡靡之音,听说每次敲响,可示国运。这些人的目的应该是它没错。”
凌散说到这,声音更低,拉着寒漓走向另一条人少的街道,走进巷中四下无人,才说:“脚下踩的虽然是蚀阳帝国的土地,但以前可不是,这里原有一个很小的国家叫燕秋,就因为有人曾敲响了山河磬,磬身上显示:秋月有蚀……然后蚀阳皇室假借巡城司之名,让民学习蚀阳礼仪书数,渐渐的燕秋就没了。”
寒漓皱皱眉头,往身后瞧了瞧,紧声问道:“燕秋国答应了?”
“由不得它。”凌散正色道:“巡城司可是最大的组织,为倒悬天下制定秩序,据说还有传达上天的旨意,我觉得它已经把它自己当成天了,真正在天上的人它怕是也没见过。”
“它就没有对手咯。”寒漓咬咬嘴唇,莫名紧张的问。
“这个我真不知道,毕竟厉害的人都想加入巡城司,可能真无敌。”
凌散摸了摸鼻子,将目光转移到街上,仿佛像刚刚来到了一个新天地。
“坤街风水不好,所以人少,而且又被称为死街。”
凌散边说边加快脚步,朝那尖顶建筑走去,建筑下黑色的门已近在眼前。
这次,轮到寒漓将死街的每个商铺打量个遍,街上多是卖面具和镜子的铺子。
寒漓仰起头时,忽然指着云雾间朦胧的圆环,慢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