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不过一道存在他的脑海中,一道响在他的耳侧。
他从记忆中回神,对上谢凌衣比伞外的大雨还要湿漉漉的眼眸。
“嗯,我在。”
岑遥栖眉眼一弯,轻声且坚定的回应。
那人眼神逐渐聚焦,眼角一滴湿润,像是伞外的雨滴顺着冷风刮了进来。
“岑遥栖。”
“我在。”
“岑遥栖。”
“在。”
“岑遥栖,岑遥栖,岑遥栖……”
“我在,我在,我在……”
他就这样一面撑着伞,一面用尽半生的耐心温柔的回应道。
谢凌衣咬紧嘴唇,不再怀疑他的身份,他听见外面呼啸的风声,和不间断的雨声,但都不及如擂的心跳声。
“你回来得好晚。”
他慢慢说道,厚重的情绪蕴藏其中,叫他每个字说出口之前都反复斟酌。
实话说,他离开的这段时间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很久,可今日一见,却是跨越了生和死。
岑遥栖知道这人比较内敛,有些话他说不出口,或许他更想表达为等你好久,我很想你。
“不想知道我怎么活下来了吗?”
“为什么?你的死局破了?”
岑遥栖淡淡摇头:“因为你。”
没关系,他从来不吝啬于表达自己的情感,也许还能带上谢凌衣的那份。
谢凌衣因为他的三个字而呼吸一重,然后扯着他掐住自己下巴的手交换了一个雨天的吻,潮湿而深重。
岑遥栖一面撑着伞,一面应付对方,有些顾不上来。
“伞,伞……”
他紧抓着伞柄,惊呼出声。
谢凌衣有些不满意对方在这个时候分走注意力,轻咬了下他的唇瓣,带着水汽的手指抓住他的手,油纸伞彻底落在两人脚边:“不管。”
尘埃落地,岑遥栖彻底不用管了。
冰凉的雨水泼在头顶,他竟然发现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冷,罢了,他要疯的话,他就奉陪到底。
生死面前无大事。
岑遥栖空着的手勾着对方的脖子,温水煮青蛙一般掌握了主导权。
冷风吹散一树花瓣,留在枝头的参差不齐的花萼依旧在雨中傲视群雄。
……
“还冷吗?”谢凌衣垂眸擦着岑遥栖的长发,低声问道。
一回来就沐浴,重新换了身衣裳,身上干爽,自然不冷,
后者感受着对方周到的服务,轻轻摇头。
擦干头发,谢凌衣又拿起早就准备好的木梳,小心翼翼地梳着头发,像是非常害怕中途扯到他的头发,然而他的担心有些多余,索性这一头长发胜在柔顺如黑色的绸缎,这种很需要耐心的工作,他做得非常轻松。
他没给他束发,结束之后,也只是摸了一把散发着光泽的头发,柔软的发丝穿过他的指缝,突然感到一股莫名的安定。
岑遥栖回来了。他在心中反复重复这一句话。
回神之际,岑遥栖正打量着他的左手腕。
谢凌衣舔了舔嘴唇,突然想起自己方才动作之间,衣袖撩开一截,里面的用来包扎的布条怕是藏不住。
想到这里,他不声不响地把手腕往背后藏了藏。
“让我看看。”岑遥栖沉吟一会儿,开口说道。
谢凌衣反而把手腕往袖中一躲:“没什么好看的。”
岑遥栖扫他一眼:“你以为你能藏得住吗?”
意识到他在生气,谢凌衣有些动摇,他不想刚见不久就吵架。
“没什么好看。”他没动。
岑遥栖直接动手捉住了他的手腕,毫不犹豫地撩开衣袖,再一言不发拆开布条。
惨不忍睹的伤痕充斥在岑遥栖的眼前,感受到后者想要把手收回去,他用了更大的力抓住他的手,才让他没得逞。
岑遥栖专注的目光让他有点不自在:“别看了,难看。”
他把衣袖盖了回去,想要遮住自己伤痕。
岑遥栖没阻止,只是在他做完这一切后抬眼看他,然后很小弧度的勾了勾唇角:“借你点灵力。”
谢凌衣猜不明白他的想法,如他所愿的和他两手相贴,淡蓝色的灵力慢悠悠地传到对面之人的灵力。
岑遥栖收了手,食指伸到齿间,轻轻咬破指腹。
血滴在谢凌衣的衣袖前,他突然明白对方想做什么,刚想动手阻止却发现来不及了。
“阴阳相合,乾坤易转。”
岑遥栖躲开他的手,撩开他的衣袖,一截瓷白的手臂晃人眼睛。原本完美无瑕的肌肤上布满大大小小的伤痕。
“看见它的时候你的心情是什么?”他带着蛊惑意味的发问
谢凌衣看得心口一窒,自虐似的咬着下嘴唇:“……心疼。”
岑遥栖点了点头,把衣袖盖了回去。
“我看见你的伤,也是一样的心情。”
谢凌衣抬起头想要说话,却被他扬手阻住了。
“凌衣,我不想你总是因为我受伤,因为那会让我觉得自己除了给你带来痛苦以外无能为力。”
谢凌衣心里焦急:“不是……”
“你先听我说完,我知道你不在意自己身体。”
说到这里,他短暂地停顿一会儿, 然后才接着说道:“但是没关系,你只要记住以后你再为我受伤一次,他就会回到我的身上。”
“岑遥栖,你……”
“我只是希望你以后多考虑自身,爱不是挟恩相报,我不要你还,你也不欠我。”
“对不起……”
谢凌衣垂了下头,鼻腔酸涩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