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士季大人无话可说了?”
司马昭将治水策归整起来,坐在案桌上,指了指对面的位置,说道:“过来坐吧,我想,你应该还有几句话想对我说。”
钟大宝脑筋转得飞快,一时间也想不明白司马昭究竟要用什么借口斩杀自己。
因为在过去很长时间里,本尊一直代表颍川钟氏坚定站在司马氏一方。
当时司马师征讨毌丘俭文钦叛乱后病逝军中,魏帝曹髦趁着司马家军权交接不稳,借机夺权,还是本尊建议司马昭不能离开军队,这才平稳度过了夺权危机。
钟大宝实在想不明白司马昭究竟何时对自己起疑,只能试探着问道:“我从未有过造反之心,也未有反迹,不知大都督因何要杀我?”
“从未?”司马昭一挑眉,摇头道:
“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一句。”
钟大宝思绪飞快,咬了咬牙,努力回想钟毓跟他说过的话,许久,颤颤巍巍抬手作揖道:
“吾实不知,兄长为何……无端……无端……诬告幼弟谋逆,望……还望大都督明……明察秋毫……”
“哼!哼哼哼哼哼……无端?诬告?”
司马昭闷笑起来,厉声喝斥道:
“士季大人知不知道自己刚才都说了些什么?若真无反意,谁家兄长会无端诬告幼弟谋反?”
钟大宝被司马昭一吼完全乱了心神。
心道自己从来没把姿态放得这么低过,谁知换来的竟是更加得寸进尺的PUA。
那一刻,钟大宝不再压制心中那头即将暴走的野兽,一拳狠狠砸到桌案上,大怒起身道:
“我从来没想过要反你们司马家!”
司马昭冷冷一笑,起身整了整衣衫,平静地说道:“你不想反司马家,那就是要反我了?”
钟大宝无暇分辨司马昭这句话的潜台词。
但他很庆幸司马昭能把自己从司马家剥离出来。
一直以来,他日夜苦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他知道,只要司马昭能主动把自己跟司马师分开,他的机会就来了。
而这个机会,司马昭是不会再给他第二次的。
“是!我就是反你!”
这时,钟大宝一脚踹开了身下的椅子,说完转过身躯不再看向司马昭,道:
“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当年子元当政,李丰张缉想废杀他,他都从未想过废立,直到废帝曹芳要杀你,子元为护你,被逼行了尹伊、霍光之事。”
“后来子元问高贵乡公如何,我说‘文同陈思,武类太祖’,子元闻之大笑三声道:‘若果然如此,吾真可为尹、霍矣!’”
“哼!若非我重金收买录事史官,如今载史的应是他的肺腑之言!”
“噢!还有。当年子元病逝。你以为我真心为你?那是子元自知药石无医,营中对我长跪不起,托我护你司马家。若非我力劝他效法刘备托孤以逼傅嘏,你早做了曹髦的刀下之鬼。”
说到这里,钟大宝骤然转身双手扶案怒目而视:
“你不是想知道我兄长为何密告吗?”
“那是二十五年前,一群死士将我掳入中护军隐宅,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子元,早在那时我便向他效忠了,只是这些我从未让兄长知晓,就像子元也……”
“哼!你以为,你以为你父司马仲达公为何能在众目睽睽下阴养三千死士?”
“那是因为他们每一个都先经过了子元的挑选,最后才出现在你父面前。”
“可笑你这逆子,趁我不在竟当街弑主!”
“曾经我想当面质问你,为何不能生擒?为何不能废立?为何不能软禁至死!”
“此恶例一旦首开,将来只怕人人都敢当街弑杀你司马家的皇帝!”
“若是那样,这大位得来还有什么意思?”
“哼!再看看你,自以为聪明过人,实际蠢钝如猪,为人为主你哪点比得上子元?枉你空活半百,竟还不如桃符和安世那两个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