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钟大宝检查拜祭村夫的祭品时，突然发现一副百年老龟的龟甲，里头还有三枚特制铜钱。

随手拿起摇了摇，发现声音甚是清脆，顿时火冒三丈，指着钟良的鼻子大怒道：

“狗东西！我让你准备祭祀用品，你不备齐香烛冥镪瓜果酒水，拿副龟甲来做甚？”

“啊！这……”

钟良一时手足无措，许久才缓过神来，连忙解释道：“按照少爷以往的祭祀习惯，最重要的难道不是攥写祭文的藤纸跟这副龟甲吗？”

钟大宝闻言脸色稍霁。

心想自己如今身处一千七百多年前，倒也不值得跟古代人大肆宣扬无神论跟唯物主义……

为了化解尴尬，钟大宝将龟甲轻轻放下，顺势一把搂过钟良的肩膀，面向一处墙角小声问道：

“你说，我要是用上这龟甲求神问卜，真的能预知未来之事吗？”

钟良一下子被问懵了，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

钟大宝随口和钟良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起来。

聊了许久才知道，原来“自己”早在十四岁的年纪，就能与曹爽的幕僚唇枪舌剑，当众坐而论道。

当时明帝驾崩托孤给了曹爽。

后者正是炙手可热，一心只想独揽大权，引来了一众名门的口诛笔伐。

曹爽惊恐，召集幕僚设法应对。

幕僚提议以礼论礼，以战论战。

幕僚们认为只要重金征辟，自有名士愿意加入，助其抢占舆论高地。

曹爽立刻想到即便如王莽，也有扬雄此等鸿儒与之合流，为其充当打手，于是爽快地答应了这项建议，直接在宫门外设坛“斗嘴”。

最开始还挺顺利。

许多孤高的名士在曹家幕僚一人一嘴唾沫的无耻攻势中自乱阵脚……

曹爽眼见天已过午，原本汹涌的舆情渐渐止息，不禁志得意满。

就在他准备一人发一碗酸梅汤，略略施恩顺带结束这场完全没意义的辩论时，人群中突然走出一名少年。

此人正是太尉钟繇第四子。

年仅十四岁的钟士季。

见来者是名门之后，幕僚们不敢轻慢。

但很可惜……

不管幕僚们谈什么话题，选何种角度，寻遍经、史、子、集，甚至晦涩如《周易》，钟士季不仅能从容应对，还可以举一反三，给予对手更加犀利的回击，引得台下观战众人拍手叫好。

可怜曹家权臣的满府幕僚，竟被一个十四岁孩童骂得体无完肤，局面逐渐陷入一面倒。

曹爽见势不妙，听从主簿建议，同样找来一个十三四岁的孩童，那人是王业之子，王宏之弟。

山阳王氏之后，单名一个“弼”字。

于是在场众人见证了两名孩童就“上古先贤的治人之法”足足论了三天三夜，可谓“惊天地泣鬼神”。

虽然没有胜负，但王弼为曹爽堪堪挽回劣势，得到曹爽的赏识。

很快坊间就有流言。

笑那钟家幼子选错了边，站错了队，竟敢公然与辅政大臣为敌，只怕将来仕途无望云云……

殊不知某天夜里。

钟士季被一群来路不明的人蒙上了双眼，秘密带到了中护军司马师悄悄安置的密宅，大约一个时辰才被蒙上眼睛送了出来。

回到家以后。

钟士季看到钟良因丢了自家少爷一个时辰，正被三少爷钟毓用家法伺候。

知道三哥这是打给自己看的，钟士季一声不吭便回了房间。

钟毓好歹年过五旬，走过的桥比某些人走过的路都多。见事有蹊跷，便让钟良暗中查察，用来将功补过。

就这样。

57岁兄长与14岁幼弟的第一次角逐，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