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募了多少军粮??”
“约莫可支三千人之用。”
“三千人……”
许浩摸着长出细微胡须的下巴,眼神微眯:
“沿途各地,就算咱们征召了不少骡子,不需要太多的民夫随军,但是人不吃,牲口也得吃,三千人再除去交纳给那帮官军的……”
“对了,没准还要养马,三千人的粮草,这点粮食,怕是顶不住啊!!”
许浩摸着下巴,说了这么一番看似明白,实则模糊的话。
杨立仁眼神闪动,拱手向前,语气恭敬道:
“安庆府内,如今多半已经在筹粮,安庆毗邻长江,沿途商路通畅,周边府县也没有闹什么灾荒,粮草还是可以凑出,问题是,谁运??”
“我等若运,安知不会被加害。”
“许帅,如今的这位巡抚,可不是善茬……”
杨立仁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就是不运。
许浩摸着身侧的红木椅,说来也是好笑,这帮山匪,光知道抢钱粮了,甚至连铁杆都不放过,唯独放过了县衙里的好木材,只把大门的烂木拿来做“烧烤架”,白白便宜了许浩。
“老贼欲要害我性命,夺我几代家业,你让我避,我偏不避,避了,岂不是留下口舌。”
许浩眼神渐渐凝聚了杀气,身旁的杨立仁第一个感受到,脸色陡然就变了。
“传令,点齐三百兵马,余下守城,回师,接应粮响!!”
许浩“啪”的一下拍在“胡木桌”上,振的杨立仁眼皮直跳。
“一百余人太少,不如留人在此地募兵,也好守住这得之不易的家业!!”
杨立仁一口一个“家业”,全然没有把“我大清”放在眼里。
“我留下吧。”
杨立仁眼神坚定的望着许浩。
许浩眉头挑起,这一刻两人都沉默了。
“你留,我带许滨和赛师爷走,记住,兵不能多募,要精,更不能落人口实。”
许浩开了口,杨立仁瞬间放松了下来,紧跟着抱拳:
“士兵乃新募,习战阵不过二三日,恐战时不利,为保安全,还请缓图……”
许浩大马金刀,直接跨出了门,回头留下一句:
“练兵,抚民,切记,不可性急!!”
留下内堂的杨立仁望着许浩渐渐消失的背影,整个人都好像垮了一样,伸手摸了摸后背,已然湿透了。
“威藏于内,德彰于外……”
“许帅,果天龙也!!”
杨立仁此刻彻底放下了一些“不该有”的小心思,毕竟这位,可能真的是条龙啊!!
………
潜山城内,一辆辆押送“钱粮”的马车驶过,沿途都是跪在地上的百姓。
当一队骑兵保护着中间的几位着皮甲的少年将军行来时,路中间突然出现几个耄耋之年的老者。
老者手托“福寿盘”,身侧则是一些当地士绅,待骑兵行近,其中一个站起身拱手高喊:
“潜山父老,在此恭迎许押司。”
周遭顿时响起“恭迎押司”“恭迎许大人”的呼号。
许浩策马向前,行至人前,立即下马,上前双手托起那位打头老者:
“老丈大礼,星南实不敢受。”
“潜山前阵遭山匪屠戮,官吏士绅所死者,何止百余,城内兵丁更是尽数屠戮,城内残存者,每日战战兢兢,活的小心……”
说到这里,不少人已经哭出了声,毕竟前阵子山匪杀的何止是那些贪官,他们的家人也有不少被杀了,再说了,潜山就那么大,谁家不沾亲带故,杀的都是自己人啊!!
“若非押司到来,练兵保境,震慑四方贼盗,我等安有今日……”
说罢,所有人都跪了下来,高呼:
“许押司大恩,莫不敢忘!!”
许浩双手颤抖,眼眶打着泪水,硬生生不落下,就在眼角转,看的身后的杨立仁“目瞪口呆”,心里直呼“天龙”。
“吸”的一声,鼻涕吸了回去,许浩双手摊开,遂又合起,躬身道:
“我乃安庆府人,潜山乃安庆下属乡县,潜山罹难,我如锥心之痛,来时路上,日夜难眠……”
“到潜山后,见城破人寰,虽无仙神复生之法,却有一颗赤子之心。”
“潜山民营,虽是不符朝廷规矩,但为了潜山父老,纵使日后下了诏狱,又有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