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遮着脸,斜着面向房门的人戴着土黄色面罩。斜着背对房门的人,田贞看见他的侧脸,不禁倒吸一口冷气,竟是一副血红的人皮鬼脸面具,在这幽暗冰冷的屋子里显得更加可怖。
看来今夜谁都不想让人看见自己的脸。
这时,瘦高男子追到了房门外。他看见那张鬼脸面具,顿时怔住了,完全忘记了田贞,狠狠地盯着鬼脸面具,身子不住颤抖。然后,他从门板上拔下横刀,挥刀向鬼面人砍去。
鬼面人由始至终没有转头看,根本连一根指头都没有动,但他好像对两人的一举一动了若指掌。就在瘦高男子挥刀的同时,鬼面人也突然拔刀,向他对面戴着土黄色面罩的人挥出一刀。
这一刀看起来平平无奇,黄面罩不敢怠慢,一抖手腕还以一刀。
鬼面人出刀不快,身法却快得无影无痕。刀未到,人已经飘到了黄面罩的右侧。瘦高男子的刀忽然失了标靶,竟砍向了黄面罩。黄面罩招式已出,正好将自己暴露在瘦高男子的刀下。
原来鬼面人刚才的那一刀是虚招,他算准了瘦高男子出刀的角度和速度,诱黄面罩出招,将瘦高男子的刀引向了黄面罩。
黄面罩若是躲闪,便会让鬼面人有机可乘。黄面罩应变极快,手腕一翻,反握刀把,顺势把刀一横,硬生生接下瘦高男子倾注全力的一刀。刀身真气激撞,瘦高男子立时口吐鲜血。
就在刀锋相接之时,鬼面人如鬼魅一般,又飘到瘦高男子身后,刀锋贴着瘦高男子左侧肋部无声无息地刺出。饶是黄面罩武功再高,也避不开这出人意料、角度极刁的一刀。黄面罩右手被划破,伤口颇深。
黄面罩看上去有些气急,步法急转,急于跟鬼面人正面交手。但鬼面人总是快他一步,有意躲在瘦高男子身后与他过招。田贞看得出来,鬼面人并没有杀意,倒是黄面罩杀意渐浓。
可怜那瘦高男子,本欲杀鬼面人,反倒被黄面罩的真气震伤,早已伤重难支,却还被鬼面人当成人盾。瘦高男子全身血肉模糊,早已气绝,可鬼面人偏偏不让他倒下,借他身子与黄面罩过招。瘦高男子的躯体如傀儡一般,手和脚成了别人的武器,在鬼面人和黄面罩之间怪异地摆动,看起来就像是一具在跳舞的尸体。
田贞实在不忍心再看,也不想卷入眼前不明原由的争斗,但房间本就不大,两人在门前缠斗,想从房门离开已不可能,只能从窗户离开。
田贞悄然移至窗前,看了看窗外。客房与场院围墙之间的空地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十数名黑衣人,正捉对厮杀,地上还躺着几具尸体。
房里诡异、房外恶斗,走也凶险、留也凶险,田贞正犯难,忽闻身后传来破空声,一件物事飞来,落在窗前不远处。借着月光,田贞定睛一看,心里猛地一跳,马上别过眼不想再看。
落在地上的是一截断臂。
杀红眼的黄面罩将挡在中间的瘦高男子斩得支离破碎、鲜血喷溅。染血的土黄色面罩更是狰狞无比。
田贞不再犹豫,从窗口一跃而出,施展轻功在客房外墙上斜向下跑掠。刚跑出两步,田贞就发现,鬼面人不知何时也出现在客房外墙上,就在她的上方,速度比她更快。
田贞提气纵身,弹离外墙,展开身形,全力飞奔,想要摆脱鬼面人。但鬼面人总是刻意挡在她身前。
很快,黄面罩也追了上来。田贞突然顿住身形,转向左侧的柳树,想要攀上树干,再借力跃入左边的场院。
可是,一把刀挡住了她的去路,一把笔直的双刃刀,刀长两尺、刀身略窄、通体乌黑。刀不是刺向她,而是刺向她右侧的人影。但她止住身形时,刀锋距她脖颈不足半尺。她认识这把刀、鬼面人的刀,她也认识刀锋所指之人、戴黄面罩的人。
鬼面人依旧飘忽、冰冷,黄面罩更加愤怒、狂躁。
鬼面人的刀小心避开田贞,黄面罩的刀却肆无忌惮。
田贞只得拔刀,力拼黄面罩沾满鲜血的刀。
田贞发现,自己陷入了瘦高男子的困局,而造成困局的正是那个冰冷的鬼面人。这种冷比黄面罩狂躁的刀更加凶险、更加致命。
不过现在,田贞已顾不上想更多。对她来说,眼下最大的凶险还是黄面罩的刀,势大力沉、刀刀致命。瘦高男子的惨状还留在她脑中,黄面罩的武功也确在她之上,她尽力让自己冷静,只有冷静才有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