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那第三层楼上的三人如今面临着的是有些麻烦的困境，那么身处在第一层酒馆里的那位儒家小圣贤面临的可是生死抉择了——

儒家奉行君子之道，讲求一个心口合一。这也就要求修儒道者必然要心境稳固，才能在境界上有所大成。一旦做出任何违心的决定，或是说出了什么不逊之言，对其心境和修为都是巨大的打击。

不过话说回来，“江湖”毕竟险恶，而谁又能保证身处江湖之中，不做一两件亏心事，不说一两句违心话呢？

这也就是为什么那些信奉君子之道的儒生们，比起投身于血雨腥风的江湖，更愿意在明枪暗箭不断的庙堂之中去争个你死我活了——毕竟，在那里不需要多高的修为境界，只靠着上下两片冷唇便能搅动天下是非。

可现在，那位从江湖之中走出的儒家小圣贤却面临着或“仁”或“义”之间的抉择。

而不管他如何取舍，皆是有违“君子仁义并行”之道。就在他做出选择，不，就在他面临选择的一刻，这小圣贤之境怕是便废了……

好一招毒计！

此刻，这酒馆之中的所有人，哪怕是那些个刚刚还在母亲怀抱里发抖的孩子，眼神都是出奇的一致——

那是种期待，更是一种狠毒！

他们要亲眼看到一个有着傲人天资，甚至有可能跻身“陆地神仙”的儒家小圣贤就此败亡！

同样的，这种眼神也出现在了那说故事的老头仅剩的那只眼睛里，甚至，这只独眼之中流露出的兴致要更加的狂热，他那本就有些沙哑的声音此时因为兴奋而有些颤抖，也毫不掩饰地表现着他的幸灾乐祸：

“怎么？阁下究竟是要杀了这孩子，还是放过他呢……”

话没说完，那孩子声嘶力竭的哀求便已经顺着那柄锋利的龙渊传进了那夜刑人的耳朵里：

“别杀我，求求你！”

龙渊剑的主人此刻的表情被那张面具掩盖得露不出半分喜怒。

可面具掩盖不住的那双漂亮的眸子却始终盯在那个孩子身上。

终于，他有了答案——

“你可以活。”

听到这句话，那孩子眼前一亮。

可比那孩子眼睛更亮的，是那苍老说书人的那只独眼。

可还没等那孩子反应过来，龙渊却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接着，便听到那儒家小圣贤又开口了：

“但你要告诉我，你，要做为什么东西而活？”

冰冷的龙渊抵在脖子上，那不谙世事的孩童感受着前所未有的害怕，但同时，肾上腺素的飙升也让他的头脑前所未有的清楚。

而尽在咫尺的死亡更让这男孩的心中燃起了一团火，一团混合着恐惧，绝望，还有愤怒的火——

“够了，别再侮辱我了！”

男孩怒吼一声，

“我是人！不是你口中说的什么‘东西’！

“你若是要杀了我，就请你动手吧！别再这样折磨我了——那个自以为是的家伙之前就是这样！明明是他夺走了我的一切，却还要说给我新的生活！哈，可笑！

“所以，现在，要么杀了我！要么放了我！我不会再对你这个混蛋说任何求你饶命的话了！”

说完，男孩已然站起了身子，瞪着眼睛喘着粗气，他攥紧了一对小拳头，似乎忘了那把锋利的龙渊还在自己脖子上。

“嗯……你可以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