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场她永远都不会忘却的雨。
淅淅沥沥而又绵绵不绝,那些湿冷的水从天而降,仿佛一辈子都不会停一样地下着。
这场雨不仅打湿了她的头发、她的衣服,最终也打湿了她的一生。
眼泪在不知不觉间流淌了下来。
她在怀里人虚弱的带着笑的提示下,似乎才想起来要呼吸。
而那口气还没有出喉咙就呛到了她,她因此咳嗽得撕心裂肺。
冷。
这世界太冷了。
她哆嗦着手把怀里的人努力往身体上贴,她不想让这烦人的雨水打湿她,也不想让她的体温散失地太快。
但是她什么都做不到。
那柄被硬塞到她手里的传送枪如此的棱角分明而让她感到硌手。之后伸开手掌才发现是自己握的实在太紧,紧到手掌都勒出了血痕。
她努力吸气,想至少在这一刻不要让她看到自己这副狼狈的样子,连离开都放心不下。
但她再一次失败了。
眼泪混在雨里应该是看不出来的,但是西尔维亚却总是能分辨出她是不是在难过。
她最后说——
“去找我。”
去找另一个西尔维亚。
这是西维第一次在她流泪时没有哄她。
*
“呼呼呼——”
再一次被噩梦魇醒的托奈莉不敢惊呼,只敢小小地喘息着慢慢平复自己的心跳。
她伸出手从捡来的枕头里拿出那把传送枪,在内侧的显示屏上显示着这个世界的宇宙编号——“X—493”。
她其实根本不会使用这件东西。最开始在她那根本算不上“世界”一说的维度里,她从未见过西维使用过这个东西;在后来也不可能有第二个人教导她如何使用这个东西。
有时候跳跃到有其他人发明出这东西的宇宙里的时候,倒是有个好心的孩子愿意教他,却被他外公拦住了——“每个人制作这东西都有自己的习惯,没有什么能通用的教科书”。
男孩向她投来无能为力的眼神,托奈莉一点也不在意。
而如果遇到其他的西尔维亚,如果她上前寻求帮助,就会遭到她们的抢劫或者杀戮。
——“拜托动动你愚蠢的小脑瓜,我怎么可能会放过一个可能杀死我从我手里抢东西的小鬼?”那些西维是这么说的。
——“啊?你说是我送的?拜托怎么可能?!我是什么货色我能不知道吗?啊……也不一定啊确实。可是……你们之间的罗曼蒂克,又关我什么事呢?”
在没有任何温情的时候,面对可能会威胁到她们生命的人,她们就会变得如此冷酷、如此残忍。
如果不是情急之下托奈莉把传送门开到那个西尔维亚头上的话,她可能就真的死在那里了。
现在托奈莉养成了偷偷观察的习惯。她只需要去确认一下这些不同维度的西维的状态,她就能知道究竟哪个是她要寻找的那个。
很好,又是新的一天,加油托奈莉,你一定能成功!
在心里给自己打气结束后,她冲着那个看她是小孩子就想欺负她的流浪汉尸体鞠了一躬,然后才离开这个桥洞向外走去。
*
风雪呼啸,给自己皮肤植入自发热芯片的西尔维亚依旧被这个世界的冰雪冻成了狗。
极寒世界的尽头,北极中的北极,生命的绝对禁区,仪器测算出来的辐射强度最佳的方位。
她穿着厚厚的外套,艰难地把身上那一套时空发信器扔在雪地上准备开始安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