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冷月清,秋风悲凉的呜咽着,像是饥饿的人在咽着口水,妄想将行人吞没在黑夜里。
萧何趴在易一灯的背上,视线内是两排飞快扫过的林影,耳边是呼呼作响的风声……除了有点冷,时不时有那么几只没来得及躲过的鸟兽在头顶扑棱着吆喝几声,将漆黑的夜充盈的有些刺耳外,还真没别的可以挑剔的。
他一边欣赏着自己刚长出来的粉嫩得如同婴孩的小手,一边注视着易一灯后脖子上如同雨后春笋般冒出来的软毛。
晶莹剔透的一层白毛,还带着点奇怪的异香,让他想拿把剪子给他剃了。不是因为扎人,而是看着太舒服了,他想拿回家织件毛衣。
“臭小子,想什么呢?”易一灯不知为何能通晓他心理的变化,从原本的焦虑不安变成现在的怡然自得,甚至还有了诸如上述的奇葩想法。
“没。”萧何尴尬的回应着,脑中突然闪过米纾昏睡之前的画面,他有一个问题需要解惑。
“为什么,喝一杯那个汤药会睡一夜?”他之前在地下潜伏之际便隐隐听得这话。
“因为我不是妖,也不是人了。”易一灯的话里有着无限的惆怅,似乎话里有话,不过萧何不知道他的过去故而什么也没听出。
“那您是?”他带着困惑问。
易一灯在他面前是个修养极好的老头,虽然在和米纾说话时会时不时的爆几句粗口,但究其原因也只是米纾惹了他。他不过问个问题,他想,自己运气当不会这么背的。
“走影。”
“走影是什么?”
“僵尸。”
“僵尸不是只会跳,且身体僵硬的么?”
“不知道。”易一灯摇摇头,“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我记不得了,能记得就只是我死过一次,而在几年后,我又活了。
就像睡了一场觉,做了一场梦,不过我的梦很长,醒来后也一直是迷迷糊糊的。直到七年前的某一天,本不该发生地震的大叠山却是突然震动,就是那场震动,让浑浑噩噩的我瞬间清醒了。
清醒后,我只记得我要做的三件事:喝汤药数日子,等一个人来找我,第三件事……”
说到这,他犹豫了,“第三件事,我不能说,因为还不是时候。说了,我可能一辈子要被压在山里了。”
“你要等的那个人就是米纾?”
“目前看来是的。”
“所以,这就是你真正同意送我出来的原因?”
“算是。”易一灯不置可否道,“毕竟,我也想知道出去后,会遭什么罪过。
早些年的时候,习惯了走江湖,一个人待久了也习惯了。可来了这里,最不习惯的却是老待一个地方,且是不见天日的。
这或许就是师父在世时常说的练心吧,我们四个里,就只有我最差了。”
“您是僵尸,那米纾是什么?不会,也是……”他只是存粹的好奇,因为他是僵尸,会昏睡,那米纾呢?仅仅只是因为失血过多而晕迷的?
“人。”易一灯说的很肯定,以至于说出来的一瞬间萧何以为自己听错了。
“人,为什么……”
“笑长生,听过么?”
“听过。”萧何只觉呼吸一紧,笑长生他怎会不熟悉?俞家师兄妹的恩怨纠葛,不就是因为一碗名为笑长生的毒么?
“笑长生,阎魔汤,孟婆泪,美人歌,这四样,均是天下的剧毒,是种在心头的一把利刃,虽不致命,却是诛心。”
“诛心?”
“那个是阎魔汤,知道用什么做的么?”
“妖啊!”这是之前说过的,萧何记得。
“人终究是人,心里的欲望无限,手中的力量却有限。这是制衡之法,若是有朝一日,这制衡被打破,怕是那人也离死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