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正道:“侯爷,你们蒙古人洒脱磊落,不拘小节,虽有尊卑之分,却只趋向于仅尊一人,往下却以能力或武力论处,尊重的更是强势与力量。但汉人的尊卑,却是自古有之,乃不可逾越之礼法,君臣父子,自有上下,岂能随意颠倒?
“我观侯爷在府里,似乎……并不是很在意与仆从的尊卑关系,这恐怕很容易酿出大祸来。”
他看着周显庸毫无波澜的面孔,继续道:“鄙贱之流,一朝得势,会忘记自己的身份,利令智昏,以下犯上,以卑凌尊。使善战者为将,善谋者为臣,各司其职,各守其位,互不逾越,方是正道。”
周显庸心下很不赞同王守正这种“食草者鄙”和什么“君臣父子”的论调,只是到底这是自己专门请来的“首席秘书”,不好在第一天就拂他面子,只能等以后有机会再把他这种观念给掰过来,便打了个哈哈,说道:
“王兄说得非常有道理,对于钟鸣鼎食之家,传承几代的世家大族,的确是应该规范起来的。只我这里,从建府以来,大家都跟着我一块吃苦受累,混得兄弟一般,实不必来个规范约束!而且我觉得吧……情感上的贴近和归属,更是一种主观能动性,这种发自内心的向心力,是远远高于律法或规章的,自发行为更稳固和有力得多!”
王守正眼角抽了几抽,周显庸一连用了好几个他闻所未闻的词,他是真没弄明白这些词的意思,但听他说那一番话,却不难领悟出对方想表达的意思:他这府里和旁人是不一样的,根本不可能发生别的府里会出现的问题。
王守正轻轻叹了口气,突然对于自己选择过来当侯府幕僚这件事有几分“后悔”。但转念一想,或许是因为这位侯爷年纪太小,又没接受过中原教化,才会有这些稀奇古怪的想法,便只随口附和道:“侯爷或许有更高明的手法是王某所不知道的。”
言罢,他再度转换话题问道:“那二位道长要炼的丹,可是侯爷在做什么试炼?侯爷不会真的相信他们能炼出长生不老的药吧?”
周显庸不由失笑:“王兄有所不知,现如今所有的行业中,炼丹师恐怕是这些所谓的‘奇技淫巧’中的翘楚了,他们知道的许多知识是普通人所不知道的,天文、地理、医学、化学、生物……都能沾的上边儿!我且养着这两位道长,给他们建个炼丹炉哄着他们玩,未来指不定什么时候,会用到他们!如果这会儿把他们放跑了,到时候再找就不容易了,且花点钱放在眼前罢!”
王守正心下明了,虽然听不懂所谓的什么“化学”、“生物”之类的东西,但听周显庸这么说,恐怕他心里早就打定主意要用这两个人了,只是现在时机不成熟,不便明言。
王守正又继续问周显庸,那个烧琉璃的炉子,为什么要建在府里,明明没有建炉之前,已经从琉璃厂可以加工眼镜片了,再建这么一个小炉,是要烧出什么更隐秘的琉璃来吗?
说到这个,周显庸立刻眉头色舞起来:“王兄有所不知,那次和观楼兄一起去琉璃厂,我就萌生了要自己建个更好的琉璃厂,造出可以镶嵌在窗档上的透明琉璃窗,这样屋子里既亮堂又保暖,还能隔绝风雨,更不必每年都要重换窗纸。只要造出这玩意儿,一定会有数不清的官宦富户,争相购买!到时候,就会有大把的银钱进到我的口袋里!以后何愁没有银钱去投资研究农作物!”
王守正眉头不由拧起来:“果真能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