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万籁俱寂。
一名素色衣袍、领口绣‘铜纹’的年轻人,走过空旷的街道,然后右转,继续走了半个时辰,人流量忽然稀少起来,就连长街两侧的氛围,也变得大不一样。
片刻后,他来到一座宏伟高楼前站定,抬头望去。
一块镶嵌着巨大药鼎的漆黑牌匾出现在他的视线之中,‘太医司’三个字横在黑鼎下方,字体笔法一般,但却带着一种莫名的威慑力。
与长街的繁华热闹不同,经过这里的行人不仅数量稀少,而且大多行色匆匆,嘴巴紧闭,别说喧哗,就连大声说话的人都没有,像是唯恐惊扰到什么一样。
“哎.....”
素袍年轻人叹了口气,走进太医司。
经过二楼大厅时,听见厅内传来一阵嘈杂的鼓噪,人声鼎沸。
他看见满墙联排的药柜,看见穿素衣的年轻人围坐在一起,个个顶着黑眼圈,头发乱的像鸡窝,正激烈的讨论着什么。
一名同样穿着素色衣袍、稍稍年长的医师,指着同伴破口大骂,面红耳赤,搂起袖子差点动手打起来。
“叫你柴胡加三两五钱四分,你是不是多加了两分半?!你会不会炼药!”
“明明是你弄错了,刘师兄都说了,川芎要加一钱四分,你倒好,直接加了五钱,我不多加些柴胡,如何制衡川芎的药性?”
“你还敢顶嘴,老子抽你!”
“刘师兄,你看他.....”
“都别吵了,小宋,小吴,小韩,你们那组怎样了,可有进展?”
“哎,别提了,全都失败了,光凭七十多味低级药草,也想制衡元灵草的毒性,谈何容易,要我说一定是哪儿出错了,怎么可能只有七十味啊?”
“依我看,肯定是秦艽和当归的剂量不对。”
“不,我觉得是紫河车,这个不应该这么少。”
“我就纳闷了,为什么药方里还有雄黄,这玩意也能这么加?为什么啊?以毒攻毒?”
“不好,魏师弟中毒了,快!快给他服用解毒散!在左边第四格靠左的抽屉里!”
“太难了,乾元膏的药方真是太难了,我不会啊。”
素袍青年面皮抽了抽,无语的看着一群师兄弟,“这都第几天了,还没成功?”
整个大厅已经看不见地砖了,到处都是满满堆砌的药草残骸,琳琅满目的奇花异草在诺大的厅堂铺了满满一地,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长案上摆放着无数瓷罐陶瓶,罐子外面贴着标签,最近的一个已经标注到了八百七十九号,显然之前已经失败过许多次。
专门盛装废弃药品的箱子里,已经堆满了高高的黑色粘稠胶体,散发出又香又臭的味道。
前段时间,坊间出现一种名为乾元膏的外伤药,迅速在城中声名鹤立,很快就引起了太医司的注意。
他作为太医司的行走稽查,负责每天收拢坊市之中的药品,抽样检查,防止出现劣质药品坑害百姓的情况,在乾元膏问世的第一天,就被他盯上了。
但奇怪的是,以他丁秩医官的学识,居然分辨不出其中确切成分。
担任太医司行走多年,他还是第一次出现这种失误,但事关人命,便没有过多纠结,他直接将乾元膏药品带回太医司,让众师兄弟们研究判断,这群丁秩医师起初并不相信。
七十多味配药的外伤药?
也就骗骗愚昧无知的百姓还行,连江湖郎中都骗不过,你当外伤药是何物?
就连慈仁堂的张医师,镇店的金疮药也有足足三百多味。
如此畅销的外伤药仅有七十多味配药,傻子都能看出其中必有猫腻!
监察天下药物,这本就是太医司的职权。
于是,在紧锣密鼓的准备之后,杭州府太医司的医师们开启了昼夜颠倒的试药工作,没日没夜的爆肝实验,继而屡战屡败.....
一连数天,毫无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