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金陵城,十里秦淮旁,一座恢宏煊赫的深宅大院中。
一名红裙宫装女子,正慵懒的斜倚在廊檐下的软榻上,享受着和煦的暖阳。
仆役们准备好各色茶点,丫鬟则是在旁边用团扇递送着凉风。
如此岁月静好,惬意悠闲的画面,本该是十分享受,但红裙女子的面容上却挂着化不开的忧愁,如水杏般的长眸微微轻蹙,静静仰望着湛蓝的天空。
这时从抄手回廊下,款步走来一名黑衣如墨的公子,竟是与萧策有七八分神似,却少了些俊俏,多了些阴郁。
“阿姐,你还不打算动身吗?”
黑衣公子走到长公主萧雅身旁坐定,十分不见外的拿起桌上的糕点咬了一口。
萧雅淡淡瞥了一眼才悠悠说道。
“四弟,你在我这已经躲了半年,莫非此次不打算跟我回京?若是我不在,崔家的人迟早会发现,怕是会将你赶出去。”
被贬为庶人的四皇子萧逸,闻言只不屑的冷笑一声。
“崔家这帮人,我是半点不放在眼里,要不是阿姐在这,我连进他们府门都嫌脏了脚,等阿姐回京后,我便也会启程离开金陵。”
萧雅眉头蹙的更深。
“母后信中一直都很记挂你,难道你就不肯回去看望一眼吗?”
萧逸却是淡淡一笑,眉眼间满是厉色。
“这些日子我可是一直在关注长安城的消息,老大,老三,老六他们三个正斗得热火朝天,如此混乱的局面,我还是躲起来为免,省的咱们那位陛下又想将我拎出来杀鸡儆猴。”
萧雅的声调终于变得有些冷。
“你对父皇有怨,有恨,我可以理解,但你不能迁怒旁人,太子跟六弟对你,还是顾念手足之情的。”
萧逸狠狠的将糕点咬得细碎,然后才目光低沉的说道。
“无所谓了,将来他们是天皇贵胄,我就是废庶贱民,此生还是别再见得好。”
说着萧逸便扭头,眼神微眯盯着萧雅。
“阿姐,若说对陛下的不满,你比起我来怕是只多不少吧?毕竟当年你可是差点就。。。。“
“萧逸!”
见阿姐真的动怒,萧逸也只能乖乖闭上嘴巴,慕容皇后的子女中,就属他跟阿姐过的最惨,两个可怜人又何必再互相伤害呢?
这时就听萧雅突然沉声问道。
“四弟,为何你还能收到京城的消息,你究竟还在朝中埋了多少暗桩?”
萧逸闻言得意一笑,眼神戏谑的盯着萧雅。
“阿姐,我如今就是个庶人,哪还有人肯追随我卖命呢?无非就是些当年受过我恩惠的,替我传递些消息解闷罢了。”
萧雅正欲追问到底,她总觉得这四弟又在蠢蠢欲动,可突然宝瓶门洞下走进来一个踉踉跄跄的男子,萧雅与萧逸便同时闭口不言起来。
就见金陵崔氏长房嫡长子崔赢,也就是萧雅如今的驸马,正喝的酩酊大醉,一摇一晃的走到院中。
发现萧雅跟萧逸姐弟二人坐在廊檐下,崔赢眼中闪过不喜,但还是不得不躬身一揖。
“见过长公主。”
大盛的驸马,可以说是天底下最憋屈的差事,不光是每日都需要跟自己的妻子行礼问安,而且就连房事都必须征得公主同意,最令人痛苦的是,驸马不可入朝为官。
崔赢作为崔家嫡传,自小本也是雄心壮志,踌躇满志,曾立志要入阁拜相,可四年前崔家与皇室为江南征地案的博弈中,崔赢与萧雅同时成为了牺牲品,一个为了家族兴旺自绝仕途,一个为了朝纲稳固被迫下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