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沉默片刻,大当家心中明白,自己身为老大,绝没有走的道理,且只要有一人在外头,性命就能保住,于是他的目光在老二和老三身上来回。
老三这个脑子,又贪婪残忍,只怕办不成事。
“二弟,你走吧!”他下定决心,老二是还存有善心和良心的人,不会舍下自己逃命,让他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二当家看了看两个兄弟,郑重地保证后,转身离开。
他们的这些对话,孟淮清自然是听到了,更是确定了自己心中的推测。
同时,他耳中已经听到了远处传来的快马之声。
待剩下的两个土匪走过来,把他提起,按在露台的围墙边时,他们也听到了急切的马蹄声。
三当家运起内力,使自己的声音更大些,冲着底下喊道:“喂,底下的!爷爷我绑了一个大少爷,快去通知丞相府,让人带着五千万合来换人!”
底下的街道在这个时间算是寂静,目光所及,路上不过三十人上下,众人抬头看去,只能看到一片黑中似有三人在露台之上,其中一人似是坐着的,只能看到一颗人头。
街道上每隔一尺半挂有透明玻璃为罩、底部不封的路灯。有轻功至少三级的灯夫一人,在自己负责的区域,根据季节,在夜黑之后更换灯油点燃,一般能燃到夜里二十二时。为了防止意外走水,灯夫还需要在二十二时后仔细查看是否熄灭,那时候,还会带着锣和梆,每到一个路灯下敲一次,表示灯熄。因着每日夜里听到灯夫的锣声,“灯夫”从业者也被俗称为“更夫”。
“大爷的!”
发现由于黑暗,他们瞧得见底下,底下瞧不见他们,三当家啐了一口,转身到楼下取来灯笼,点了之后一把怼到孟淮清的脸上,再次往下头大喊了一遍。
然而才开了口,便闻马蹄声阵阵,眨眼之间,底下突然灯火通明了起来。
只见一队人马涌入,手中俱举着透明玻璃灯笼,把这一块照得亮如白昼,连带着三楼也能瞧得清楚。
“他奶奶的!”
三当家一把又扔掉了手中的灯笼。
“啪!”
玻璃灯笼落地碎裂。
那队人马才停稳脚步,便立刻搭弓指向三楼。
看着底下一群穿着甲胄的人,大当家和二当家吞了吞口水,身为土匪,遇到官府的人,顿时有些泄气,但到底还是撑住了。
两人躲在孟淮清身后——当然,三当家个子高,还得负责交涉,他那胖身子也无法被孟淮清遮住,露出了半边身子往底下喊道:“有,有胆子你们就射箭啊,这可是丞相家的大少爷!射死了他,我看你们谁能好过!”
底下传来一道沉静又清灵的女声:“两位,你们绑我大哥不就是图钱吗?多少钱,说个数。”
“知道绑你大哥,你还敢告官!”大当家在孟淮清身后喊道。
“美人,叫他们把弓箭收起来!我们谈谈!”三当家弹出脑袋喊道。
孟淮妴看向身边五城兵马司正六品东指挥,这是个年近三十的男子,负责永平州安平、崇平、怀乐、明泉四坊的治安。按理说在赤礼县的事,该是先由知县派主簿处理,处理不了再上报,但绑匪既是抓了永平州的人物,从永平州带出,也就由东指挥前来处理了。
孟淮妴对他说道:“我大哥性命要紧,还是别逼急了绑匪。”
无论是因为孟淮妴丞相嫡女的身份,还是因为绑匪手上有人质,此时他们都应该收弓箭,只是等待孟淮妴提出之后再收,是给足了孟淮妴的面子,这也算是个小小的人情。
东指挥毫无异议,当即点头:“这是自然。”话落,向属下们一摆手,士兵们便收了弓箭。
这时候,已有众多住在附近闻声赶来的百姓,要冲进来看热闹,东指挥便吩咐一半士兵们围成一个圈,把百姓拦在危险范围外。
没有武器威胁,大当家才露出头来,往下头一瞧,见到圈外人头攒动,八卦的群众已经就位,表演得也就更起劲了。
“哇,这还来了个大美人啊!”
“大哥,那是这小子的妹妹!”
大当家不自觉地笑了起来:“美人,只要你肯过来,我立刻放了你哥!”
孟淮妴坐于马上,在大庭广众之下,露出符合情景与身份的焦急来,却并不因绑匪的言语而羞愤,大声回道:“我孟家男女,宁死不屈!”
“好啊!”大当家猛然想起了现在不是好色的时候,“那你现在就死给我看!”
三当家直着眼睛附和:“对!你有种现在就自戕!什么孟家男女,很了不得吗?只要你敢自戕,我立刻放了你哥!”
人群中有人议论起来。
“这不是以命换命吗?”
“天呐!孟家三小姐比画像还美,美多了,死了多可惜,不能死不能死啊!”
“是啊,死了多可惜,不过这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哥,她会答应吧……”
“反正是我的话,我是肯定会答应!”
“孟三小姐的亲哥,那不就是孟家大少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