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栖回来了。
携带着夜露,浑身的戾气和肃杀都没有散干净,和后半夜一直没睡坐沙发上等他的颜津月双目对视后,显而易见地愣了下。
“津月?”他走近,雨后泥土的腥湿气息扑面而来,同时夹杂着一股淡淡的青草香。
这种气息,上一次颜津月闻到,是淋浴头的“血水”,也是楼上画家林齐宴的“红色颜料”的味道。
“怎么没睡啊?”他把她搂进怀里,于是,那股味道更浓了,让她有些困倦。
“或许,应该是你先回答我,这么晚了,你出去做什么?”她轻轻推开他,用一双清澈分明的眼睛和他对视。
“津月不如自己先猜猜?”他从容不迫,甚至还在笑,笑声透着清逸悠闲,不像是被质问后的紧张,倒是显出一种他在逗她的感觉。
确实可能是他在逗她。
死亡报告证明,晏栖这个“人”已经死了,可他依旧在这里存在,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晏栖没有真的死;
二是他不是属于人类的“晏栖”。
但无论是哪一种可能都很可怕。
如果晏栖没有真的死,那他必然被“颜津月”,也就是游戏设定中的“她”杀过一回,那他不可能会善待“她”。可他对她这样好,要不是他忘记了一切,要不是他在迷惑她,等以后时机成熟再报复。
而如果真如那些奇怪的人所说,他不是人,而是个怪物……
那这个怪物是原本的晏栖变的,还是把晏栖取代了?
如果是第一个,他是否有被杀死的记忆,如果有,也是想先迷惑她,再伺机报复?
如果是第二个……这个可能是目前最说得通的。
因为他本不是“晏栖”,取代晏栖后,肯定要努力扮演好这个角色,对她这个妻子体贴入微,因为他不知道被他取代的“晏栖”是“她”杀的。
那她朝夕相处、灵肉相融的丈夫,其实是个不知道是什么怪物?
颜津月本觉得自己会接受无能,可心里却诡异的风平浪静,当然也不排除是风雨欲来前的宁静。
“猜不到。”她又靠到男人身上,双臂环抱住他,委屈道:“我刚刚做了个噩梦,惊醒后发现你不见了,怎么都找不到,我真的很害怕……”
男人静静聆听着小姑娘“真诚的哭诉”,没说话,手指漫不经心地顺着她的发丝。
“放心,我在这里,不害怕了。”他轻轻拍着她的背。
颜津月把脸埋在他的胸膛上细细呜呜地哭,伤心五分假,可也有五分真。
以夫妻名义朝夕相处,还有直达灵魂深处的接触,怎么可能不动真心呢?她是真喜欢上她抱着的这个晏栖,无论他是人,还是怪物。
可她喜欢他,却看不清他。
对她来说,他和她最亲密,可也最陌生。
她甚至不知道他对她的情感是什么,是隐藏的仇恨,还是……
“你喜欢我吗?”颜津月忽然抬头问,眼角沾着泪痕,脆弱的湿红。
晏栖愣,他原本以为只是她知道了他的身份,一时无法接受、或者是害怕不知所措才哭的。
可这样的眼神,这种问题……显然不仅是因为什么身份了。
她像是一只害怕被抛弃的很没有安全感的小兽,水漉漉的圆杏眼里满是祈求。
晏栖心软了,还泛起淡淡的酸涩感。他把人极为用力地摁进怀里,“宝贝,你想什么呢,你是我的老婆啊,我当然喜欢你。”
原以为这句话能宽慰到她,结果小姑娘哭得更伤心了,身子一颤一颤的。
晏栖懵住,活了这么些年,第一次感到这么不知所措。
“怎么了?”
“你是因为我是你老婆才喜欢我的吗,那如果,我不是你老婆,别人是你老婆,你是不是就不喜欢我了?”
她从他怀里出来,边哭边擦着眼泪,可眼泪源源不断,根本擦不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