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一个上官哪怕脾气臭不可闻,刁钻狠辣,但只要他能够给大多数人带来好处,他就是好官,这就是大清,一个继承历代“优缺点”的荒诞朝代。
要不怎么说大清是“封建第一”呢,道理就在这里。
白准泰做了这么多年大清忠良,自然是对这其中的关节了然于心,甚至要不是为了多拿一份给自家人,没准此刻白准泰已经能将李之南完全架空了。
至于说所谓的“道义”,笑话,我大清虽然遵奉关公孔子,但那只是皇权需要,做做表面文章罢了!!
要不然林师爷也不会说出那句:
“清室所吹捧者,可信可不信,信之百姓豚犬,不信者豪杰人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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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这许家果然是心怀不诡!!”
“许浩,许浩,哼,妄我以为你是个人杰,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个蠢人!!”
看着书信上有关许浩在潜山“欺压县令”“嚣张跋扈”“私募兵丁”的各项证据,本来拿到盐事后都想结束的白准泰,直接就笑出了声。
“丰华啊,你说这许浩是不是愚蠢,霸权就霸权,还搞的这么明明晃晃,不知道以为这潜山是他的呢!!”
“这种人不死,真是老天无眼!!”
白准泰此刻的心情好似夏季刚至,就吃下一块透心凉的冰西瓜,那种感觉,真是爽啊!!
胡先生捡起掉落在地上的信件,仔细看了几眼,刚开始还好,越看到后面,脸色越“惊恐”,最后竟然有些泛白。
而看到这一幕的白准泰疑惑的追问:
“丰华这是何故,如此愚蠢短视之徒,有何害怕??”
胡先生哆哆嗦嗦放下信件,抬头惊慌失措的看着对面的白准泰,声音抖颤的疾呼:
“许氏欲反,安庆怕是有难了!!”
“刷”的一下,白准泰的脸色立马变了,重新拿起刚刚胡先生放下的信件,从头到尾重新看了一遍,刚看完,手就好似得了帕金森病一样,颤抖个不停,嘴里慌慌张张:
“许氏谋反,我,我难辞其咎啊!!”
白准泰此刻已经彻底明白了信件中表达的含义,只不过越是清楚,他越是害怕,要知道“作恶”“可能造反”和直接造反是有天地之差的,前者只是罪名,后者却是要连累所有人都掉脑袋的。
胡先生此刻却是镇定下来,压着心底的惶恐开口:
“许氏尚在,未反,如今还有缓和做文章的余地,若是真等许氏反了,那可就真是完蛋了!!”
“怎么做,有何用??”
白准泰的眼神不断抖动,此刻就算他想冷静,也冷静不下来了。
而在听到质问的胡先生则是慌张的挠了挠光滑的额头:
“可先暂缓许家之事,稳住潜山那边,然后写信给附近乡县,让他们调集人马,随时准备支援安庆府城。”
“既然是缓和,总不能真说吧??”
白准泰紧接着又道:
“许浩如今已经做大,光靠周边府县绝计不行,靠府内那帮人没准也不行,这帮人什么货色,大家都是心知肚明,许浩剿过匪,自然更是清楚,这个时候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提前通知两江大营,只有他们才能解决许浩这等乱臣贼子!!”
将许浩比作“乱臣贼子”,实际上白准泰心里是一万个不愿意的,但是没办法,如今许浩做的,还就只能这么称呼。
毕竟许浩是有官身的,官员谋反,总不能叫地方贼寇吧,只能叫谋反!!
“大人糊涂啊,这个时候叫两江大营来,许浩是反还是不反??”
“更何况真叫了,大人又有何罪名??”
胡先生连续两句话直接让对面的白准泰失了神,整个人都没了精神,此刻的他恨啊,恨当初为了盐业,将许浩调到了潜山,要不然今日怎么会弄的如此难堪棘手,杀许浩,灭许家,只需一个狱吏,现在好了,没有上千大军,怕是难了!!
“对了,许氏,许浩父母尚在,尚在城内,捉起来----”
白准泰直接站起身,说完就要出去让人去抓人。
而在身后的胡先生则是无奈的看着这一幕,静静的等待着消息。
约莫过了两刻,白准泰失魂落魄的走了回来:
“许家已经人去楼空了!!”
后者直接站起身表情凝重的看着白准泰:
“速遣人去两江报信,若是晚了,便全完了!!”
“可是若是报了,事后,我又该当何罪??”
白准泰的目光中透露着“犹豫”,对于他来说,此时最好的办法就是拖下去,拖到他离任,只要离任了,许浩的事情就是下一代巡抚的事情,就算事后再追究,他的罪责也轻一些。
当然,这一切都是在赌那位万岁爷能心胸宽广些,不过这些都主要看一样东西,那就是许浩到底闹的有多大,他要只是个寻常草寇,山匪一样的货色,那大家没准都会相安无事。
毕竟这样的造反在我大清,一年当中几乎到处都是,这些事都不被纳入造反行列,基本上按照“匪盗”论处。
某些偏远地区的官吏更是会将这些人当作功绩报上去,以此来获得上头的注意。
“大人,此时唯一的办法就是去江宁找援兵---”
“大人----”
胡先生面色着急的看着眼前犹豫不决的白准泰,一遍遍的催促对方去搬救兵。
白准泰脸色阴沉,最后长叹一声:
“若兵至,此事便由不得我等,去年秋天剿匪,因为折损了三十甲骑,就已然惹怒了万岁,如今再讨救兵,成,我有丢官问责之灾,败,我也有抄家问斩之祸----”
白准泰面带哭腔,抓着茶碗的手不断颤抖,突然俯身在地疾呼: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我只求平平安安度过此任,到时若再起灾祸,无非就是丢了这戴了几十年的乌纱帽,哈哈----”
“若不连累子孙,同族,我无憾矣---”
胡先生见此场景,缓缓的闭上双眼,无奈的点下了头,随后小声说道:
“大人没有动许氏家业吧??”
“没动,没动---”
白准泰连忙摆手:
“我非愚笨粗野之人,此事断然不会贸然下手。”
胡先生听到这话,稍稍放宽了心,随后继续叮嘱:
“可遣中人去潜山与许浩交涉试探,就说我等不纠,他不举,此事可缓---”
白准泰擦了擦额头上渗出来的汗水:
“还需全掌城中兵权,以防许氏狗急跳墙。”
“我这就去写文书,让人去守备大营,调遣兵丁,威慑许氏,让其不敢轻动。”
胡先生立马站起身往外走,刚出门,白准泰就拦住了:
“还是我亲自写吧,鹿长北这个人疲懒惯了,难保阳奉阴违,写完之后,派遣衙兵传送,到时劳烦胡先生你来做监军。”
胡先生重重的点了点头。
“速去,莫要耽搁,若是此人有所违背,直接拿下!!”
将文书交到胡先生手里的白准泰,此刻已经彻底放下了所谓的官场规矩颜面,所谓的同僚,地方,面皮,已经丢的一丝不剩,这个时候他只祈祷,祈祷那个反贼许浩是目前还是暗反,而是明反。
暗反尚与余地,明反,几乎没有生存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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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此时候的潜山,许浩背着手看着天空中的落日,好似心有感应似的,嘴里缓而有序的吐出一首短词:
“南国萧萧闻战鼓,铁马金戈踏江来。”
“残阳如血,英雄负手问苍天。”
“苍天改,历百年。”
“试看今日之中原。”
“谁换新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