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他之目标,远非一隅之安,而是万民之福祉,誓要斩断流寇之根,还世间一片安宁。
于是,他欣然笑纳乡绅馈赠之资财与粮粟,同时颁下谕令,令彼等归还侵占之良田,明言:
凡自觉归田者,既往侵夺之罪,可一笔勾销。
此等宽容,实乃他深谙商贾之道,意在维系南北物资流通,共谋繁荣之远图。
然对于那些冥顽不灵,拒不交田之徒,一经查实,必严惩不贷,斩立决而家产尽归国有。
孙传庭深知,乱世须行霹雳手段,方能震慑宵小,安定民心。
然其未料,乡绅之心,固若金汤,区区募捐之资,不过九牛一毛,转瞬可复;而田亩之失,犹如割肉之痛,无论是民是绅,皆视若珍宝。
于是,众豪绅结盟,共赴太原府,求助于裕王朱审烜。
此王乃晋恭王朱棡之后裔,虽年长于崇祯,按宗谱却需尊其为皇侄。
朱审烜于山西虽不显山露水,实则根深叶茂,威望权重,非初来乍到之孙传庭所能比肩。
初时,朱审烜对乡绅之请,颇不以为然,以为无关痛痒。
然则,利诱之下,必有勇夫,乡绅所许之利,实难抗拒;加之其对孙传庭之政举早有微词,遂决定出手相助,一场权谋较量,悄然拉开序幕。
心中暗忖,陛下此举岂非明珠暗投,竟遣籍籍无名的孙传庭至山西,月余之间,搅得此地风起云涌,乱象丛生,真乃添乱有余,成事无望。
他悠然笑纳豪绅厚礼,旋即借亲王之尊,欲召见山陕总督孙传庭,视其如朱家一介微末之臣,料想稍加责难,再赐以甜枣,风波自可平息。
岂料孙传庭竟以礼法为盾,拒外臣私谒藩王之请,令裕王朱审烜怒不可遏,犹如龙游浅水遭虾戏。
孙传庭亦对裕王头疼不已,月余时光,他整顿边军、招募新兵、惩治豪强,皆刻意绕开裕王锋芒。
然细察之下,边军将领、黎民百姓乃至豪绅巨贾,皆与裕王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
边军中,与裕王交恶者稀,仅游击将军便十有数人;百姓间,山西沃野千里,晋王府独揽其三,此非百姓膏腴之地乎?
实则,晋裕王乃山西之暗藏巨擘,虽披藩王华服,实则豪绅之首也。
孙传庭本欲避其锋芒,不与裕王争锋,深知皇权如天,历代君王对藩王皆以怀柔之策,恐一时不慎,触犯圣怒,引火烧身。
然世事难料,裕王朱审烜犹如暗影追踪,避无可避,主动将孙传庭卷入漩涡中心。
无奈之下,孙传庭挥毫泼墨,上疏崇祯,言简意赅地勾勒出山陕之困局与治豪之策,更附上一纸豪绅家产清单,共计六十四户,犹如秋风扫落叶,尽显其雷霆手段。
至于裕王之事,孙传庭则巧妙运笔,蜻蜓点水般提及,未露个人倾向,意在试探龙心所向,毕竟此事牵涉皇族,非同小可,需步步为营,慎之又慎。
与此同时,京城之内,针对孙传庭的弹劾之声不绝于耳,奏疏堆积如山,竟需三大箱方能容纳,犹如风起云涌,预示着朝堂之上即将掀起一场轩然大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