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变了。”虞囡茹冷冷说,“你敢直盯着我看了。”
我没有注意到,那双澄澈的眼睛,已经不能让我产生抗拒感了。
“李琦,如果你对我像原来一样,就不会说一句话叫我一声姐了。”她歪头,“我听着都恶心。”
听了她这话,脸热得生疼。
“姐,你一直给我说,你不会把咱俩的对话告诉任何一个人。”
“是,我嘴很严。”
“姐你认识米兰对吧?”我问。
“认识,还有你他 妈别一口一个姐的叫了。”虞囡茹提高嗓门。
“好,以后你不是了。”我用着不在乎的口气,“我不会再把心掏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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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琦,你 他 妈什么意思?”她直接戳在我脸上。
“你说关于我的事,你什么都不会告诉别人。那为什么米兰耿韶晗都知道了我父亲去世的消息?大学里我就只告诉过你一个人!”
她的声音又平静了,“你还是不相信我。”
接着虞囡茹从我身边站起来,看着我受伤绑着纱布的脚。
她突然抬起腿,使劲踩在上面。
“啊!!!”我流出了眼泪,横倒在沙发上。
“我艹你 妈,你还是不信我!”她的最后一句话,是咆哮的,
是带着哭声的。
与原来不同,这次她哭了,因为我而哭。
泪珠掉在地板上,窗外的微弱夕阳照在上面。
你的背影,如同海啸袭来的港口,无能为力的支撑着。
那颗让我摔碎的心。
189
虞囡茹摔门离开。
巨大的关门声,震碎外面的太阳。
我闭眼咬着牙,茹姐踩在我伤口上让我痛苦不已。
我没敢看伤口是否又裂开,整个身体抽搐。
汗珠滴滴答答沁入身体下面的沙发。
再睁开眼,天已经黑掉了,一点阳光都不见。
…
飞起的纸鸢,带着它的心情,来到漫无边际的银河。
随着风的舒缓,它绐荡了身子,在无拘无束中自由歌唱。
可是,它的身体上,永远系着一条细线。
纸鸢露着一如既往的微笑,遇到一双真正的翅膀,会翩浮的翅膀。
这只拥有真正翅膀的鸟儿,爱上了纸鸢迷人的微笑。
它注意到那条桎梏纸鸢的细线,想用它的尖锐带给纸鸢彻底解放。
鸟儿挥动着喙,啼叫着悦耳的歌声。
“啊,纸鸢,让我来臣服于你,让我来帮你亲吻天空的白云,让我来把细线啄断。”
那喙划过细线。
线断了。
纸鸢漂浮了一会儿,却因没了线的支托,脑袋朝下掉入身下的沼泽。
纸鸢的微笑变成幽怨,仿佛在幽怨那鸟儿的一时激动,啄断它的生命。
纸鸢陷入沼泽,污痕弄脏它的身体。
到最后,被淹没。
…
我就是那拥有锋利的鸟儿。
姐,你就是那拥有美丽微笑的纸鸢。
我只是想用我的武器,斩断你的监牢。
却没曾想,斩断的是,
你的咽喉。
190
很晚耿韶晗才回来。
我依旧是那个难看的动作卧倒在沙发上。
曾想过站起来,可实在没那个能力。
脚丫子疼得厉害,我咬牙,一直想着虞囡茹的背影。
“你这是怎么啦?”耿韶晗打开灯,看到我歪歪斜斜躺在沙发上。
“啊,你的脚流血了!”她捂口惊呼。
“亲爱的,我是不是很失败啊,虞囡茹又生我气了。”我憔悴极了。
“我不管她怎么样,你没事才行啊,可是我才离开你几个小时你就成这个样子了!”
“她踩了我一脚,现在我连站起来的能力都没了。”多可笑啊,我自嘲。
耿韶晗想扶着我上医院,可是她一个柔弱的女生真没法控制我这个180cm个头的男生。
于是打了急救电话。
送我到医院,医生说这次创伤,把脚面的脚筋损伤了,需要手术把受损的脚筋重新连接起来。
“你来这么晚,我们也不确定能不能让你再重新走路。”医生戴着口罩,用不大的声音跟我和耿韶晗讲。
耿韶晗拿起我的电话,打给谁。
“你现在满意了?李琦的下辈子可能就成残 废了!”
我知道,她把电话打给了虞囡茹。
接着她又打了一个电话,“妈,你快来,我同学做手术需要钱!”
我听着耿韶晗焦急的声音,过了几个月以后又流下了眼泪。
但愿我会平安无事。
若此,我必定许你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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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的泪水没有用,只是让自己知道如此对我来说有多感动。
六月过了一半。
我的大学第一年就这么成为匆匆的曾经。留下了一个很不好的结局。
耿韶晗为了我,给她母亲打了电话。
可有些家庭真的没有一点爱。
医院的手术室里很安静,我从耿韶晗的电话中听到那怨妇一般的拒绝。
“小贱 种,你想养男人就给你爹要钱去。”
听完这句话,耿韶晗一如既往的平静,对着电话里,看不出一点情绪波动地讲,
“我艹你 妈。”
她挂断电话,回身对着我,露出尴尬。
耿韶晗骂 人了,为了我,出口伤了她的母亲。
我有何能,让你为了我……
吵架。
我抬身看了一眼,我的脚趾头变成了黑色,肿的格外大。
“李琦,你刚才听到了是吧。”她问我。
“嗯。”我还想说什么,却不知如何下口。
“一个支离破碎的我,你懂吗?”她哆哆嗦嗦身子,显得那么激动。
或许,我们还小,不懂大人们的心理。
或许,大人们觉得,自己的孩子总是最差劲的,比不过东家的谁谁谁,西家的某某某。
可是我们是从你们身体里生产出来的,我们继承的最多的,就是你们赋予的。
当我们渐渐走上社会,会知道,其实父母给的爱也不是无私的。他们抚养我们长大成 人,只为了再给他们自己购买一个未来。
而后,这个未来如同一张彩票,赌着后半生的喜怒哀乐。
耿韶晗,我们不是一样吗?
就像我受伤之后第一个想要找得人是母亲,可母亲所赌的那张彩票没有中奖,不扔掉不行了。
她已经很久没开机了,她在徐州发生了什么让她忘记我的事情吧。
“耿韶晗,我们不是一样吗?”我朝她笑,“我们把自己锁闭在还幼稚到极点的世界里,以为那个供我们生活的屋子可以承揽一切,其实那屋子早就太小了,手脚已经伸出窗外,只不过自己没发现罢了。”
“其实我是个很开朗的女孩子。可是因为家庭,让我不想说话。”耿韶晗无奈摇头,“我不得不改变,让自己都不认识自己。”
“我想看看你的开朗是什么样子的,以后会有机会看到对吧?”我笑。
“对不起,我忘记了开朗的含义。”她同样对我笑。
电话响起,是茹姐的,耿韶晗代我接起来。
简单说了几句,挂断电话。
手术费还没交上。
其实身上的钱足够了,可我想变得不能走路,这样子就会让你消除对我的惦记了吧。
虞囡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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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段时间,虞囡茹出现在我面前。
她的表情很是害怕,害怕我真的被她的一踩而失去了行走的权利。
“医生,他真的会不能走路吗?”虞囡茹心虚地问过医生。
“不知道。”医生回答。
茹姐抓住医生的衣袖使劲摇晃,“他不能没有了脚啊,他还是个爱跳舞的孩子呢!”
我虽没有正面看着茹姐的表情,但我从她的哭腔里知道,她又落泪了。
姐,还记得你给我说过的话吗?
“不管怎样,你还有我。”
我的手机背面依然是那张你贴上去的卡通贴纸,那么像你的贴纸。
你愤怒的时候对我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你把我感动的时候对我说,“当你不高兴时,我都在。”
你心情低落的时候对我说,“只是半年,我们谁也不了解谁。”
你羡慕时对我说,“你真的结交了一些好兄弟,了解你和理解你。”
…
各种各样的你,让我放弃,真的很难。
“姐,我真的相信你,我相信你。”我微微出声。
茹姐听着我的话,松开了抓着医生的手,蹲在地上抱头掩面。
我知道你,不会哭出声音。
可你的一举一动,让我怎会不知你想要掩盖的那些事实。
你哭了。
我也是。
我又哭了。
我是个爱掉泪的男孩子。
我还没有学会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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茹姐的身后,站着一个让我熟悉而陌生的人。
他扶起蹲在地上的虞囡茹,轻轻拥抱。
“小丫头片子,别哭了。”他劝。
茹姐埋进他的胸膛。
“你叫李琦是吧,刚才我已经替你垫上手术费了,你调整好心态,不会让你的双腿成为修饰品。”
“姐,答应我,别哭了。”我抹掉眼泪,故作坚强的声音。
站在我身旁的耿韶晗,上前几步递给虞囡茹纸巾,“擦擦眼泪吧。”
…
他们三人都离开了手术室,我被实施了下半身麻醉。
医生拿着手术刀刨开皮肤,我抬起身子看着自己的脚露出白骨和筋腱,却一点也不害怕。
疼痛的害怕的都是心。
我是如此相信虞囡茹的,可是说出来的话总是让她难堪。
她不会不理我,她不会不在乎我。
因为刚才那个轻轻拥抱她,叫她小丫头片子的人,
是陈警 官。
194
陈警 官都出现了,我还能说什么呢?
当初我放走章师,他饶了我。不会没原因的。
做手术的时候我突然明白为何陈警 官出现。
当初在火车站,他帮了我,因为有虞囡茹。
这样也是合理的解释,在学校里看见陈警 官和她对话,在派出 所见到虞囡茹,都是因为茹姐想让陈警 官帮我逃脱出那份困扰。
自己的血已经染红了医生的白手套,感受不到失去大量血的身体变化。
因为头部不能枕在枕头上只能半抬着身子,目光无处可看,只得盯着医生看他忙碌。
也不知过了多久,医生终于直起身子,告诉我手术很成功,筋腱连接上了。
“谢谢你了医生。”
“你不害怕吗看着自己的血流出这么多?”医生问我。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不怕。”
医生回身离开手术室,留下几个护士清理刀具和擦洗血迹。
麻药渐渐失去效果,我只好提前做好要疼死的准备。
我被抬到养护房,身边坐着耿韶晗,陈警 官和虞囡茹站在我面前。
“你们坐下啊!”我冲着他俩说。
“你没事了吧?”虞囡茹忧心忡忡。
“好啦,能走路能走路,手术很成功!”我不想看到茹姐的这种表情。
“还用我闪到一边去吗?”耿韶晗自嘲般对我讲。
“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啊。”我刮了下她鼻子,“你不该知道我的一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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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任何方面,都想让耿韶晗了解。虽然这只是我刚有的想法。
她是我女朋友该知道我的一切啊!
既然我能把我的一切倾诉给丫头,那就也能倾诉给耿韶晗。
原来,我的爱还在。
爱情不是个固定值,它在于你生产了多少,就会有多少的爱。
我说过我把几生的爱都给了丫头,可我错了。
因为我给丫头的爱并不浓厚,我没有对她说过一次,“我爱你。”
当我爱你至深的时候,你能感受到吗?我现在无依无靠,只有你了。
耿韶晗。
…
“你知道我为什么出现,我想你应该知道。”陈 警官说。
“我知道,你是代茹姐澄清来的。”我说,“其实我根本没有多少怀疑过,从那次‘快乐男生’报名,我心里就清楚不是茹姐说的。可是我的表达总有错误,可是我不知道真相就想把那些不可能变成可能。”
“他是我叔。”虞囡茹张口。
“她找我只是让我多照顾你点,别再把你拉下水。”陈警 官说,“如果你是个明察秋毫的孩子,你应该知道上次你放走你那个同学,这种行为是犯 罪,而我只是听了小丫头片子的话,饶你一次,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刚才做手术时我就想到了。”我说,“为什么不把一切给我说清楚,如果早说清楚会有差错吗?”我还在抱怨。
“你这个傻小子这种事能说?”陈警 官埋怨,“你连这种事都看不出来,说明你有多么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