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凛没有回答,氤氲着雾气的眼眸只在她身上聚焦。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无法开口,不知该说些什么。
“小七,走,我们回家。”孟暄和拉过他的手,心底油然升起的自责愧疚快要麻痹了她的四肢。
现在他们还在皇宫中,越晚走一步风险就越大。容不得孟暄和再逗留,她一把拉住他,将他从地面拉起,飞奔着离开这阴影,向殿外鲜活亮丽的阳光中跑去。
未央宫的门口早已停靠着应无归为他们准备好的马车。马车夫一直低着头,在无归公子的眼底下做事,便要遵循九个字。
不能看,不能听,不能说。
纵使是孟暄和与谢凛上马车,那马车夫都没有抬头看过一眼。待得两人都坐好之后,马车夫甩了甩手中的鞭子,让马车缓缓向承天门的方向驶去。
这马车是应无归的马车,皇宫中人都认得。所以几乎没人敢驻足观望,都低着头快速走过。
这一路上畅通无阻,孟暄和明白,这一切应该都是应无归安排好的。虽然跟他只是一场交易,但是她能这么顺利的从皇宫中带走谢凛,孟暄和还是发自内心地感谢他。
两人在马车内,都未曾言语。谢凛还是那般怔怔的,只将眼神聚焦在孟暄和身上,仿佛其他的便再也做不到了。
直到他们回了公主府,府上看门的侍卫向她行礼。
林兆正在大门里翘首以盼,看着孟暄和带着谢凛平安无事地回来了,脑海里闪过一万个疑惑。
“公主殿下,此人是否与外界传闻一般?”林兆本就是孟子衍的人,此时看到谢凛也按耐不住。
孟暄和轻柔一笑,笑的程度极浅,仿佛一阵微风便能将这笑意消散。
“我想这事公公应该是知道的,皇上能让我们这么轻而易举地离开皇宫,谣言自然是不攻自破了。” 孟暄和平静深沉的眸子直直地盯着林兆,看得林兆是心里发慌。
该死,他们能这么快回来,想必是孟子衍已有了定夺。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本公主想林公公比我更知晓此事。”孟暄和与以往一样的面容,一样的音色,却徒增了几分压迫感与恼怒。
林兆一直仗着是孟子衍的人,没对她少摆谱。像这种敲打以前从未有过,孟暄和着实是心疼谢凛,这次被气得狠了,才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气孟子衍的武断荒谬,将谢凛关在暗不见天日的未央宫之中,也气自己其实才是这场闹剧的罪魁祸首。
若不是她逃避去了扬州,自己也能护着谢凛一二。
一直以来,理智与步步为营压着孟暄和喘不过气来,此时找到发泄口,她便一股脑地都洒在林兆身上。并且以孟子衍为理由,让林兆根本没任何能反驳的地方。
孟暄和的手一直都没松开谢凛,此刻还是拉着他的手腕,感受着他冰凉的温度逐渐回暖。她将他带到自己的寝殿而不是西阁。
带着暖意的风扬起他的墨发,浓密的睫毛根根分明,又在轻轻颤动着,掩盖着他盛着破碎的眼眸。
“小七,小七?”孟暄和叫唤他没有一点作用,双手蓦地紧扣住少年的双肩,将他的身子使劲摇晃着。
谢凛黯然的眼眸终于有了一些色彩,他的唇轻启,素来温和的声音第一次染上冰凉彻骨的气息。
“为什么?”
谢凛眼底的受伤只一瞬便被掩去。孟暄和注视着眼前的少年,仿佛那一抹冰凉只是她的错觉。
“对不起。”
孟暄和不知道该怎么说,面对着他的质问。她唇角微张,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最终却化为了这简单的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