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生媳妇突然现身之后,锦生爹有些错愕,可是他也好像知道点什么。这个老实巴交的老农民第一个冲上去扭住锦生媳妇的胳膊,把她按在地上,举起右手,恶狠狠地扇了锦生媳妇一个嘴巴子,嘴里骂道:“XXX,我再叫你跑!你把那个弄哪去了?”
锦生媳妇被打了之后,也不吭气,只是尽全身挣扎,无奈锦生爹的手像铁钳子一样,紧紧地抓住自己的手腕子,一切都是徒劳的。
同来的锦生和其他青年,赶忙上来帮忙按住锦生媳妇。锦生爹恨恨地站起来,瞪了一眼地上的儿媳妇,开始背着手,歪着头在土堆附近查看起来。
老玉头抓住了锦生媳妇,挽回了面子,刚才这六戊反闭阵中,追逐锦生媳妇,跑的有点急,年纪大了就有些犯喘,扶着一棵歪脖子榆树在那捯气儿呢。
此时太阳已然升起,半边脸扒着山头,看着榆树林里这群奇怪的人。
锦生爹在林子里转悠,就在刚才锦生媳妇扑出来的那个土堆旁边,一棵老榆树树洞里,锦生爹掏出一个小灰布包袱。他赶忙打开验看。
旁人可能觉得是锦生媳妇逃跑的时候,拐带了锦生家的家私出来,所以锦生爹才这样紧张。锦生爹打开包袱之后,翻看,里面却是一本旧书,几只五色小旗,卷成一卷,一把银鞘小刀,一块木牌子,并无甚值钱之物。可锦生爹看了东西之后,似乎放下心来,把包袱一卷,拎在手里,走到老玉头跟前说:“老玉大哥,今天真是辛苦你啦,回去我另有谢礼。”
随后,一行人押着锦生媳妇,一路回到了村子里。
此时村里的人都已经起来忙活各自的营生了,他们见到锦生和他爹,还热情地打招呼,而对于捆着的锦生媳妇,仿佛都没有看见一样,就好像大清早,锦生爹在牵着自家的狗遛弯一样。
锦生爹等人和老玉头各自回家,家里的老婆子已经做好了饭食。老玉头早饭还没吃完,锦生带着五十块钱和一只鸡就来了,说是给老玉头的谢礼。老玉婆子热情地招呼锦生坐下一起吃饭,锦生扭扭捏捏地也说不出多余的话来,放下东西,就羞涩地走了。
当天晚上,锦生家正堂黑着灯,只点了一小节蜡烛。锦生爹在一张香案前,对着一张黄裱纸,用一种忽高忽低的奇怪腔调叨念着什么。
念毕,他又拿起包袱里的银鞘小刀,抽出刀鞘,用刀尖划破手指,将血滴在桌子上的黄纸上……
锦生家厢房,月光穿过窗楞,照在关在厢房的锦生媳妇脸上。锦生爹今天水米也没有给她吃,她一点力气也提不起来,饿得昏昏沉沉地睡去了。可是当锦生爹的血滴到黄纸上的时候,她好像被通条烫了一下一样,身体痛苦地扭动了几下……
锦生爹手指上的血滴了几滴就凝固了,他喘了几下粗气,攥着手里的小刀猛扎向黄纸上小人的手脚,一下两下三下,整整扎了三十六刀。同时,外面厢房里传来了锦生媳妇一阵阵的惨叫。
锦生爹挥舞的手臂所带起的风,让香案上的蜡烛摇曳不定,墙边阴影里站着无动于衷的锦生,就好像一个纸扎的人一样。
在玉苏和家,老玉头赚了一百块钱,外加一只鸡,老玉婆子自然是心情舒畅,当天就杀了鸡,撬上土豆,煮了满满一大盆,准备和老头孙子好好改善一下生活。
玉苏和因为还小,有好吃的,就啥也不寻思了,只是他不是很爱吃鸡肉,煮在里面的土豆绵软鲜甜倒是符合他的口味,便一个人闷头吃起来。
通过前一章的交代,大家也多少看出来了,老玉婆子就是个俗人,眼里只有钱,老玉头就是她的工具人,平常算命打卦瞧日子也没少赚钱,可惜她挖了一辈子却没有攒下什么,常常是刚攒点钱,就有什么不得以的事,就得花出去,真是省着省着,窟窿等着。后来老玉婆子越是老了,越看开了,不攒钱了,有了就花了。不花白不花,起码落下个肚圆嘴痛快。
这不,锦生爹送来的鸡,都没留到第二天,当天送来当天就杀了炖,生怕留到第二天,就吃不着了。
炖好了鸡,老玉婆子?了一勺给玉苏和,自己就甩开腮帮子,挒开口槽牙,可劲造开了。一时间,一只鸡她倒吃了半只,还满意地嘬了嘬满是油水的手指头,可是美了。老玉婆子吃的差不多了,才发现,今天自家老头光坐那里抽烟,没有动筷子。
“哎,我说,老头子,你咋不吃呢?好些时候没有吃鸡了,我今天炖的可有滋味啦。来块哎。”老玉婆子说着就给老玉头叨了一筷子鸡脖子。
老玉头没有理会她,长长吐了口烟,半晌说:“今天这钱,我赚得有点不安心呐。”
“有啥不安心的!”老玉婆子嗔怪道,“就你事儿事儿多。”说着,又下手从盆儿里挑了一块肉多的,咬了一口,慢慢嚼起来。
“怎么?你觉得今天这个钱赚多了?”
“瑟~~”老玉头嘬了嘬牙花子,没有说话,也不知道他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老玉婆子手里拿着鸡块,嘴里的肉还没有咽下去,往前凑凑身子,故作神秘地跟老玉头说:“我跟你说吧,锦生娶这个媳妇,根本就没有花钱!还赚了钱呢。你甭可怜他家。这钱不赚白不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