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秋雨一场寒。
几场雨过?去, 依山而建的洛阳行宫中便愈发寒凉,众人的衣衫和被褥都逐渐换得厚了些。
女医和太医都已经将能寻到的与梦欢散有关的病案熟读了多遍,他们已十分熟悉每日需要做的事情?, 可以配合得当地一起准备太子殿下需要的汤药和其他东西。
原本住在行宫中的官员家眷们都平安地回了长安,护送她?们至半程的林远晖也已经返回了洛阳行宫, 每日与断云一起守在木芙苑内,以防殿下药瘾发作时失控闯出屋子。
即便断云拖了又拖, 难得一回迟迟才完成任务, 祝隐洲的寝殿也已经被?复原好了。可祝隐洲没有提过?要搬回去, 就这样一直在木芙苑里住了下来。
沈晗霜不难猜出祝隐洲的心思,但?也没有硬让他搬离自?己之前住的那?间卧房。
沈晗霜每天白日里和旁人一样等?在木芙苑的庭院中,待入夜后祝隐洲的药瘾归于平静,她?会同祝隐洲一起用些晚膳, 再和他说会儿话。
一日一日地捱过?去,不知不觉间便到了祝隐洲尝试戒除药瘾的第?二十日。
但?不知为何,今日夜幕已经降临许久,早已过?了近段时日以来祝隐洲身上的药瘾偃旗息鼓的时辰, 屋内却一直没有传出祝隐洲允许旁人进?去的声音。
断断续续地传入院子里众人耳中的,仍是他们都已经很熟悉的,被?艰难压制着的痛吟。
这意味着今日祝隐洲身上的药瘾仍未平息。
夜色越来越深沉,女医和太医们的脸色都逐渐变得凝重。林远晖和拿着钥匙守在门边的断云也蹙起了眉。
院子里静得落针可闻, 沈晗霜的心神也一直悬着。
反常意味着变化。
已经重复了十九日的情?况忽然有了不同, 要么是戒除药瘾一事终于有了转机,要么则代表着……情?况变得更遭了。
女医和太医们翻来覆去地仔细研究过?的那?些病案上没有记载过?这种情?况, 是以他们都拿不准殿下如今的状态究竟如何了。
临近子时, 持续了一整日的声声痛吟才终于消散,屋内彻底归于静谧。
几人又凝神等?了片刻, 仍未听见?屋内的人说任何一个字。
沈晗霜心弦紧绷,起身快步行至门口,对?拿着钥匙的断云说:“开锁,进?去看看。”
断云本就有此意,当即依言照做。
几人先后走进?屋中,很快便发现被?绳子紧紧捆缚着的祝隐洲双眸紧闭,眉间紧蹙,似是已经陷入了昏迷。
不知是太疼了,还是太累了。
断云连忙上前,开始解他亲手系成的复杂的连环结。沈晗霜紧跟其后,搭手将散开的绳子从?祝隐洲身上拿开。
但?沈晗霜还没来得及做完手上的动作,原本昏迷不醒的祝隐洲却似是察觉了什么,忽而睁开了眼直直地看向了她?。
沈晗霜正欲问问他此时觉得如何了,却猝不及防地被?祝隐洲紧紧握住了肩膀。她?心神微顿,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反应,便于倏然间被?祝隐洲翻身压在了床榻上。
事发突然,一旁的几人都以为是祝隐洲身上的药瘾仍未消散。为免沈晗霜被?殿下误伤,林远晖和断云都下意识出了手。
但?他们还未将两人分开,醒来后原本眼神有些空茫而虚无的祝隐洲凝眸看了看沈晗霜,随即俯首吻住了她?的唇。
林远晖和断云都僵滞在了原地。
被?祝隐洲按在床榻间的沈晗霜更是倏地睁大了眸子,难以置信地望着近在眼前的祝隐洲。
旁人或许看不见?,但?沈晗霜很清楚地感觉到,祝隐洲亲下来后还轻轻含吮了一下,用这个吻碾了碾她?的唇.瓣。
这是个难掩暧.昧和色气的动作,放在眼下实在是不合时宜。
沈晗霜和祝隐洲虽曾做过?三年夫妻,但?他们从?不曾吻过?对?方。
这是他们之间的第?一个吻。
还是当着旁人的面。
最?初的微怔转瞬即逝,沈晗霜抬手挡在两人之间,下意识想要将祝隐洲推开。
但?那?个吻落下来后不过?几息,祝隐洲便又浑身虚脱地压了下来,昏了过?去。
断云和林远晖沉默不语地重新?走上前,将再次陷入昏迷的祝隐洲扶起了些。沈晗霜得以迅速从?他身下退开,离床榻远了几步。
她?气息平稳,神色镇定地对?垂首候在一旁的女医和太医说:“替殿下诊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