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回府。
张静一不是没有想过,将这宫女带到张家,会有什么风险。
可眼下,他根本找不到一个绝对安全的住处。
马车直接进入了庭院。
因为动静不所以隔壁的邻里传出狗吠声。
就在这个时候,张天伦和王程匆匆出了庭院。
这爷俩本是半夜里喝酒呢,也不知邓健半夜去了哪里,张天伦正在埋怨。
可现在掌了灯出来,一见马车,再见张静一抱着一个气若游丝的女子出来。
张天伦吓了一跳。
王程是老实人,骤然间脸就红了。
男女之间,突破男女大防,不忍直视啊!
邓健则心急火燎的跳下车,借着灯火去看宫女,眼睛直了,只觉得自己的两条腿已经不听使唤地抖了抖,这时候他才开始询问:“静一,这是谁?”
声音里,带着几分羞怒。
他自觉得自己也算是风流倜傥,现在竟不如一个十五岁的小弟弟。
在灯火的映射下,张静一看到宫女那有着长长睫毛的眼皮微微的张了张,显然宫女已苏醒了,心下终于松了口气。
他没有回答邓健的问题,而是道:“大兄,去取一些温水来,还有预备一些驱寒的药。噢,对啦,要切记,她有身孕,不能乱吃药,就给她煮完姜茶来吧。”
一听有了身孕,邓健心头一震,顿时耷拉起来,用很复杂的眼光看着张静一。
张天伦则是一脸忧心的样子,待张静一把一脸虚弱的宫女放到房里的床榻上,便立马将张静一拉扯到了一边,用一种过来人的眼神看着张静一:“静一啊,你还未娶妻,怎么就在外头哎”
“爹”
张天伦摇摇头,苦笑,不知是喜是忧,语重心长地道:“你还记得爹经常跟你提起的三叔公吧,实不瞒你,你三叔公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倜傥的人,他和一群人厮混,后来还和一个烟花女子有染,有一次,他带了那女子回来,说那女子有了身孕,也如你这般。”
张静一:“”
张天伦无语地看向漆黑的苍穹,嘶哑着嗓音道:“可你猜后来怎么着,后来孩子是生下来了,你三叔公也尽心照料,可结果呢?结果过了小半年,那孩子的亲爹找上了门来,原来这孩子竟不是他的,也难怪当时那女子,只怀胎八月便生了,可孩子生下来,竟有七斤重。”
张静一身躯一震:“有这样的事?”
“还能骗你不成?”张天伦认真地道:“为此,你三叔公气死了。”
张静一不由道:“可是三叔公不是因为去岭南卖皮货气死的吗?”
他还要问,另一边,王程已取了温水和姜茶来,只是王程是老实人,不敢上前,倒是张静一亲自给宫女喂了姜茶,宫女的呼吸才渐渐均匀。
带着众人走了出去,待宫女在房中换上干爽的衣裳,张静一才又进了房中,擦看宫女如何。
倒是站在门边上的邓健,远远打量着宫女,怦然心动,禁不住道:“静一,你何时在外头”
“不要胡说。”张静一很认真的道:“我是半途救了她来,我和她没有什么干系!”
邓健一听,似乎觉得张静一不像骗人,于是又恢复了热情,嘘寒问暖地对宫女道:“你一弱女子,怎的突然掉在那里了?莫不是姑娘是在那自寻短见的?哎呀孩子的父亲是谁?世上竟有这样丧尽天良的东西,薄情负心人吗?大妹子,你别怕,有我在,若是孩子没有爹,我自认”
这宫女对于邓健的话,充耳不闻。
她大抵已熟悉了这院落里的所有人际关系,只略一想,居然拖着疲惫的娇躯,缓缓走到张天伦的跟前,而后噗通一下,拜倒在张天伦的脚下:“小女子落难,幸得张百户相救,恩重如山。您是张百户的父亲,在小女子眼里,便如再生父母一般,若是您不嫌弃,小女子愿拜为父,从此是在这里为奴为婢也好,是当牛做马也罢,只愿能以女儿之礼事父,以妹之礼事诸位兄长。”
她这般一说,这边张天伦已是瞠目结舌。
另一边的邓健却是血都凉了,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嗡嗡的响,两腿软绵绵的。
张静一这一刻,骤然明白了什么。